2014年7月26日，美国纽约曼哈顿下城，酒吧中举办电子香烟吹烟雾比赛，参赛选手吹出各式烟雾，宛如腾云驾雾一般。

电子烟在让你享受尼古丁带来的快感的同时，避免吸入数十种致癌物质和其他有毒物质。但是另一些研究者认为，电子烟是有害的，应该像传统香烟那样受到监管。目前科学界对于电子香烟存在着巨大分歧，持对立观点的双方似乎谁也无法说服谁。

电子香烟的发明者是中国人。十年前，如烟电子烟公司的创办者之一韩力发明了现代版的电子烟。自此之后，这种不需要用打火机点燃，也不含有六十多种致癌物质的“香烟”开始风靡全球。

韩力在2013年接受法国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尽管他是电子烟的发明者，但由于市场上大量出现山寨货和同类产品，他并没有因此赚到多少钱。

十 年间，市场上出现的电子烟产品种类是惊人的。根据2014年7月由美国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朱舒宏等人发表的一项研究，截至2014年1月，全球网络上销售 的电子烟品牌达到466个，有7764种不同的口味，而且这些数字还在继续上升。在2014年1月之前的17个月里，电子烟的品牌数量以平均每月 10.5%的速率上升，口味则每月增加242种。

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科技政策研究者丹尼尔·沙勒维兹（Daniel Sarewitz）2014年8月在英国《自然》杂志上发表一篇评论，提出了一个与电子烟有关的思想实验。

沙 勒维兹假设，如果美国的每一个烟民都转向使用电子烟，那么会出现什么状况呢？他指出，电子烟让你能够继续享受尼古丁带来的快感的同时，避免了吸入数十种燃 烧烟叶而产生的致癌物质和其他数百种有毒物质。“如果美国所有烟民都使用电子烟吞云吐雾，那么每年48万人因吸烟而死亡的情况将最终被避免。”他写道。

沙 勒维兹显然对电子烟持支持态度，他认为传统香烟和疾病之间的因果关系已经很明确，而电子烟是目前最好的替代品。“让吸烟看起不酷、昂贵而且愚蠢，让使用电 子烟看起来很酷又明智。如果人们一定要对某样东西上瘾的话，就让他们喜欢上一种不会给自身和家庭带来癌症的东西吧。”这是他的观点。

然而，沙勒维兹的观点并不能代表大多数研究者。实际上，科学家们在如何看待电子烟这种新生事物的问题上正存在巨大的分歧，持有对立观点的双方互相无法说服。

造就更多烟民？

尽管商家常常在广告中声称电子烟有助于戒烟，但一部分科学家对此相当怀疑。今年以来，一些新的数据让这部分研究者认为，电子烟应该像传统香烟那样受到监管。

美国RTI国际研究所的詹妮弗·杜克（Jennifer Duke）及同事2014年7月发表了一项研究，报告了美国电子香烟的电视广告在青少年中的播出情况。

根据杜克等人的研究，电子烟公司投放的电视广告覆盖了美国2400万青少年观众。在2011到2013年间，少年在电视上看到电子烟广告的频率增加了两倍多，而青年看到电子烟的频率则增加了三倍多。

其他的新近研究还发现，在社交网络上，电子烟被提及的次数也非常巨大。仅在2012年5到6月间，推特(Twitter)上就有两万三千多个不同的使用者发表了超过七万条与电子烟有关的推文。所有这些推文中，有近90%是商业性的。

研究者并不清楚推特的使用者中少年的比例，但18到29岁的人占到了26%，是30到49岁的使用者比例的两倍。

研究人员们也发现，电子烟所使用的广告技巧及其带来的诱惑力也正在增加。

以 上这些最新的研究结果让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烟草控制与教育中心的斯坦顿·格拉兹（Stanton Glantz）认为控制电子烟势在必行。他在2014年8月提交给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FDA）一封评论，提出“FDA应该禁止广告和宣传中声称或暗示电 子烟比传统香烟更安全、是有效的戒烟工具，直到生产商能够向FDA提供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些说法是正确的”。

格拉兹过去一些年一直在呼吁控制吸烟画面在青少年中的露出，包括《变形金刚：绝迹重生》上映期间，他曾批评电影中的吸烟画面不但危害美国青少年，而且中国青少年观众比美国还要多。

2014年3月，格拉兹和同事发表了一篇论文，称他们的调查结果显示，电子烟不会鼓励少年远离香烟，相反可能鼓励少年成为香烟的使用者。他们发现，使用电子烟的少年与不使用电子烟的同龄人相比，具有更大的可能性使用传统香烟。

这 个研究结论在他的同行中引起了激烈的争论，发表了格拉兹论文的刊物随后发表了一组质疑的回应。提出质疑的研究者认为，格拉兹所提供的数据并不能支持他的结 论，格拉兹搞混了相关性和因果性：尽管使用传统香烟和使用电子烟的人群会有重合，但由此并不能判断是电子烟诱导人们使用了传统香烟，还是相反的过程。

格拉兹后来在接受《自然》杂志访问时，认为那些提出质疑的研究者没有准确理解他的论文，他仍然坚持自己的结论是得到数据支持的。他认为电子烟正在让更多的儿童使用尼古丁，而且也让更多的儿童开始吸传统香烟。

在2013年发表的一组数据中，美国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CDC）称，从2011年到2012年，美国高中生中曾尝试过电子烟的比例从4.7%上升到了10%。

据此，CDC的主任汤姆·弗里登（Tom Frieden）公开表示：“少年中电子烟的使用量上升，令人深感不安。”他还说：“尼古丁是一种高度成瘾的药物。许多从电子烟开始的少年，可能今后在一生中都要备受尼古丁和传统香烟成瘾的困扰。”

然 而，持相左观点的研究者则认为，青少年喜欢尝试新鲜事物——这才是数据所揭示的现象。他们认为现在的数据并不足以支持弗里登的说法。对此，《自然》杂志这 样写道：“如果它们（电子烟）会导致人们使用传统香烟，那么吸烟率就应该已经在上升了……这件事看起来尚未发生——在发达国家，吸烟率总体上是在下降 的。”

是否有害

烟草和健康研究者们激烈争论的另一个核心问题是，电子烟是否安全，或者说，它们会不会对人体健康产生某些威胁。

美 国癌症协会对待电子烟的态度是：“直到电子烟被从科学上证明是安全和有效的，美国癌症协会支持像对待传统香烟那样对它们进行监管。”2014年7月，美国 胸科协会发表声明称：“电子烟的安全性没有被充分证明。……尼古丁的成瘾作用及其异常效应不应被低估。”另有大批律师联名致函FDA，更进一步称“电子烟 应被认为有害并具有成瘾性”。

这些说法被沙勒维兹评论为“一派胡言”。在他的思想实验中，用电子烟替代传统香烟显然利大于弊。

对于电子烟的安全性，科学界的确存在一些忧虑，但目前的研究结果又让专家都难以判断其安全性究竟如何。

比 如，除了尼古丁对健康的影响之外，研究者们关心的另一种物质是丙二醇。这种物质是电子烟之所以能够冒烟的关键，它其实与舞台上使用的起烟物质相同。丙二醇 在大多数情况下被认为是安全的，但在高浓度情况下，比如在舞台上，它可能会刺激呼吸系统。科学界对于长期吸入丙二醇所带来的影响尚缺乏研究。

2014年4月，在美国癌症研究协会年会上，波士顿大学的一组研究人员报告，他们发现在实验室中暴露在中等浓度电子烟烟雾中的支气管细胞所出现的基因表达，与暴露在烟草烟雾中的基因表达相似。在这一点上，二者并没有差别。

但是由于这是一项很早期的研究，研究人员并不能由此推定电子烟是否会引发癌症。“它们可能相对安全，但我们的初步研究结果显示它们也并非温和。”研究人员当时说。

《自然》杂志在新近的一篇报道中还提到，一项今年发表的研究发现，使用电子烟和使用传统香烟一样会减少使用者一氧化碳的呼出，这可能暗示了肺功能的改变。

这些是对于电子烟的早期研究。这些研究的共同点是，它们似乎在显示电子烟没有人们认为的那样安全，但研究结果又都不是结论性的。

许多科学家并不认为目前的科学研究能为电子烟的困境给出答案。而在争论之中，对于电子烟的限制已经开始。

电 子烟研究中的数名领军科学家在2014年5月致信世界卫生组织（WHO），称限制电子烟只会适得其反，实际效果是保护了传统香烟市场。然而在8月，世界卫 生组织（WHO）仍然发表了一份报告，建议限制电子烟在室内的使用，禁止生产某些口味，并限制只向18岁以上的成年人出售电子烟。

更早一些，欧盟修改了香烟产品的政策，对电子烟的生产标准和广告做出限制。新加坡和巴西已经全面禁止了电子烟。美国FDA正在尝试将电子烟像传统香烟那样纳入监管。